凌晨三点的便利店

收银台前的加热灯管嗡嗡作响，我数着第三十二颗融化的巧克力球。夜班最磨人的就是这种时刻——既没有顾客，也不能打盹，只能盯着货架上的商品发呆。

夜班生存指南

上个月刚接手大夜班时，李叔递给我个皱巴巴的笔记本，封皮用透明胶带缠着。翻开第一页是歪歪扭扭的「夜班三件套」：

• 保温杯里泡枸杞（防猝死）
• 柜台下藏折叠床（防巡查）
• 手机缓存电视剧（防失眠）

我至今记得他露出那颗金牙笑着说："小伙子，便利店就像海底捞，夜里来的都是神仙"。

顾客类型对照表

冰柜里的哲学

后半夜整理冷饮柜最容易走神。把酸奶日期朝外摆放时，突然发现保质期就像人生倒计时。最上层15块的进口果汁永远卖不动，底层3块钱的矿泉水永远最先售罄。

有次凌晨四点，穿真丝睡裙的女人踩着毛绒拖鞋进来，指甲油剥落得像晚霞。她盯着关东煮的格子看了十分钟，最后只要了包七星。结账时我瞥见她无名指有戒痕，扫码枪扫过条形码的"滴"声，像给往事打了个句号。

夜班必备物品清单

• 防狼喷雾（对付醉汉比报警快）
• 暖宝宝（凌晨寒气会从脚底往上爬）
• 便签纸（常客会留话给白班同事）

上周暴雨夜，外卖小哥冲进来躲雨。头盔滴滴答答往下淌水，他非要买最便宜的雨衣。"贵三块钱的那个有反光条"我指着货架说。他犹豫的样子让我想起《夜间飞行》里那个总差五法郎加汽油的飞行员。

自动门开合之间

感应门"欢迎光临"的机械女声听久了会产生幻觉。有时候明明没人，声音却突然响起。老店员说这是夜班综合症，就像卡车司机总感觉自己在颠簸。

最神奇的是清晨五点档。穿校服的中学生和跳广场舞的大妈会在同一时间出现，一个买包子，一个买豆浆。他们互相打量对方，像两个平行宇宙短暂相交。

货架最里层有盒过期三天的鲜奶，我始终没撤下来。那是抑郁症姑娘每晚来买同款时，偷偷塞给流浪猫的。她最后一次来把猫罐头钱压在糖罐下面，硬币摆成星星的形状。

晨光爬上卷帘门时，我数着收银机里的零钱。钢镚碰撞的声音里，听见第一班公交车碾过减速带。冰柜又开始结霜了，像所有夜晚的心事，太阳出来就悄悄融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