暗河

凌晨三点半，老张把最后一包水泥扛上货车时，右腿突然抽筋了。他蹲在码头潮湿的水泥地上，看着黄浦江黑黢黢的水面，突然想起二十年前在崇明岛插秧的日子。

第一章 水泥与月光

海关大楼的钟声穿过浓雾传来时，林小曼正在和平饭店擦玻璃。她数着钟声，手上的抹布在"东方巴黎"四个鎏金大字上来回擦拭。领班说过，这些字母缝隙里的灰尘要用牙签挑。

• 1987年的上海外滩，像块发霉的奶油蛋糕
• 和平饭店的电梯还是手拉铁栅栏那种
• 林小曼的蓝色工装裤洗得发白

她瞥见楼下那个扛水泥的工人又在揉腿。这半个月，总能在凌晨看见这个穿着回力鞋的中年男人。有次暴雨，他蹲在屋檐下啃冷馒头的样子，像极了老家那个失踪的堂哥。

1.1 潮湿的汇款单

老张把皱巴巴的汇款单塞进中山装内袋时，听见江面传来汽笛声。他想起老家那条每到雨季就暴涨的小河，去年冲走了村头刘会计家新买的黑白电视机。

第二章 铁皮信箱

纺织厂女工宿舍的信箱是生锈的铁皮盒子，林小曼的208号格子里常年躺着两种信：老家催债的，和《大众电影》编辑部退稿的。直到五月的第三个星期二，她摸到了那个牛皮纸信封。

信封右下角印着"上海市公安局"的蓝字，摸起来比离婚证书还薄。她蹲在收发室窗台下拆信时，听见自己的心跳比车间缝纫机还急。

• 堂哥的帆布包在吴淞口被发现
• 里面有半包"大前门"香烟
• 和写着林小曼名字的借据

老张那天卸完货，看见和平饭店后门有个姑娘在哭。她手里捏着的纸片被风吹到他的水泥袋上，那瞬间他看清了"死亡证明"四个红字。

2.1 十六铺码头的对话

"你认识林建军？"姑娘突然拦住他。老张闻到她身上有纺织厂特有的浆纱味，混着百雀羚雪花膏的香气。

"不认得。"老张把安全帽往下压，"但上个月在3号仓库，见过个戴帽的扛包工。"他顿了顿，"左眉有疤？"

林小曼的指甲掐进掌心。堂哥眉梢的疤是小时候帮她摘桑葚时摔的。

第三章 黄铜钥匙

虹口区那间8平米的阁楼，月租要27块钱。老张用改锥撬开锈死的抽屉时，掉出来三样东西：

林小曼在照片背面发现了堂哥的字迹："小曼，要是我回不来，去杨树浦路找卖梨膏糖的徐阿婆。"窗外传来轮船汽笛声，像极了她小时候堂哥用芦苇叶卷的哨子。

老张蹲在阁楼门口抽烟，看着林小曼颤抖的肩膀。他突然想起插队时，那个被洪水卷走的知青留下的口琴，也是这么闪着冷冰冰的光。